水性云龙
环境工程17-1班 郝子傲
苔遥踏新绿,缓步龙山曲。清泉石罅中,澹澹流碧玉。酌之深我心,冷澈沁肌骨。微雨济阳春,含生尽可欲。藉草泉之侧,悠然散遐瞩。忽而见云龙。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我歌唱这淮海大地,我歌唱两汉他乡,悠悠城邦青青山岗,云水两茫茫……
山南边蜿蜒着一条公路,环着略显青色的山脉,它像一只盛满翠顶玛奇朵的矮杯,杯碟上是来来往往的人偶,这样说倒是给这古光氤氲的大城雕饰上一点西洋的气息。杯碟外面是优美的不断起伏的曲线,好像是要手拉手跳一支和谐的圆舞曲,而舞者又是透明的,娇柔的。它们顶着湛蓝的巨冠,那是天空;它们跳起来张扬着脖子,用闪亮的瞳眸注视这杯碟里来往的每一个人偶,那是太阳赐予它见证世界繁华的眼睛。它们是水,云龙湖的水,似自然天成,也很难说究竟是不是天赐之水,正如李白那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它们没有与生俱来的骁勇,没有大江决堤那般的气魄,却有孕育一古都一汉城人的使命,有上善大智的魅力和处变不惊的风范。
其实在南北分界的这一带交通要冲上,徐州算是最湿的一座城了。从它往东的二百六十公里直铺到浩瀚无垠的黄海海面上,再没有可以阻挠温带季风长驱直入的大山大脉了。
湖边是绵细的沙,滩涂绵延了几里,这里是想游水的人唯一近水亲水的地方,如果是在寒冬到来之前,肯定会不自觉地想退回到路上,远远凝视天地间的一抹煞白。三月初的一天,你可以看清楚那沙地的颜色,不是虚晃的幻白,而是丰实的淡金。上面有了很多规整的印痕,无论大小,歪歪斜斜地漂到海里去。看,我竟不自觉把它说成了海。如果以现在的物力资力不足以到达彼岸,那么我一定会认为它就是片海,是世界最东端的大海。午后来走走停停是最好的,温和的阳光漫洒在水上,折射出斑斑金痕;打在肩头,完全融到你的身体里面,那感觉和之前的肃寒阴冷是完全不同的。你可以戴一只墨镜,享受仰望天空的乐趣;你可以携一本好书,倚靠在栈道的栏杆边,发现阳光下文字的美丽;你也可以在伞下的桌子旁坐下来,饮一杯香茗,看看天涯海角是怎么相接相吻……可以做的事情不胜枚举,只要把它当成纯净城邦边上的一块乐土,绝没有一丝一毫违背心意的厌烦、忧郁和沮丧。
把湖面比作它的脸颊,那它的肤色算不上最好看的。我常常把地中海那种神秘的蓝当成世上最美的色彩,因为从那种蓝中可以滤出梦幻绮丽的紫,有银河那样深邃,有宇宙那样广袤,是采女从熏园走过后留下的一抹记忆,是美术家画布上的一笔奇迹。虽然它不能倾倒世界,但是它足以醉倒整个汉都。我还未曾见过夜幕下它的姿色,不知道是不是和梵高笔下罗那湖畔的星夜一样浪漫和孤寂,也许会有几分意想不到的蒙娜丽莎迷之微笑的奇妙。当星空映入它的头脑,我们用肉眼看不清那繁星运动的轨迹,却能在驻足闭目的下一秒感受到它心脏的搏动,它低缓的呼吸,它最终依偎在环抱它的母亲的怀抱里睡去,为第一缕接踵而至的曙光祈祷……
在云龙之央是一个凸出的大广场,白色的帆式造型折射出现代化的魅力。最前面临水的是一碗状的音乐厅,许多曼妙的天籁在这里上演,一遍遍地重奏,一遍遍地被人欣赏,渐渐的,就能品出这座城市年轻的滋味,能看到它青春的活力。水其实是被塑造的。正如声以波的形式向外不断辐射它的威力,当它触碰到温顺柔情的水时,它就能以最好的载体展现自己的身材,或纤细或粗犷,构成人们眼中优美的螺旋曲线和跳动的痕迹。水也有自己的审美能力。它见证了一代人的起伏,在它这里,战火会停息,愤怒会被浇灭,凄伤会被包容,欢乐会被延续。古希腊是个三面环海的海国,在它那里,水讴歌着先祖理性的光辉,传承着勇士远航的坚定,养育了一方灿烂的古文化。它的审美总是使自己以镇定的姿态从容地走上一级又一级台阶,慢慢地把一个残破不堪的废墟变成和乐昌盛的净土。它是永恒的,作为古都彭城的血脉,它流淌了千年,滋润了无数历史名士的灵魂,驱散了无数挥之不去的阴翳,如今躺在市中心河东岸的狮子山楚王陵,河西的土山墓以及周边大大小小的墓群,是水永恒存在的最好验证。那么,可以说,与水相生相爱的声也是永恒存在的。也许千年前古人一声原始的呐喊一直回响在他们心里,体现在它们身上是取火造物的劳力,那么这声呐喊所带来的能量是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一滴水可以被一定分贝的声震成碎片,那么千百年来所有出现过的呐喊总和大概可以将世界上的初始大洋分裂成千奇百怪的形状,云龙之水便是其中一滴。
走到湖中大道,可以看见太阳下山的地方,在路的尽头回首走过的环湖之途,瞬间可以感受水城威尼斯的摄人心魂的美丽。我把路边存放杂物的小房子想象成了地中海海滨独有的海滩小屋;我将路灯平行移动,使它成为湖心最深沉的一座灯塔;我用手夹住狭长的道路,让它变成我走过无数次的熙熙攘攘的集市古巷;最后,我从地上拾起一枚弯皱得刚刚好的树叶将它伸缩到水中,看见此刻正向我驶来一个载着商人的木舟。从任何一个角度,以任何一次转身遇到云龙湖,都有无穷无尽变幻的惊喜与心动。仿佛它是一本书,湖中大道是嵌入某一页的书签,这次来读到一个地方,好好把湖中大道走过去,记录翻阅的位置,那么下次来到一定能接续到上次令你感受颇深的地方。两块湖水是这本没有厚度的书的两页,说它没有厚度,是太浅太薄吗?不,而是它的厚度根本无法测量,你从英国皇家图书馆或哈佛图书馆中借任何一本百科大全都不足以衡量云龙之水记载过的历史典籍,更不要说幻想从太空的飞船上用天文望远镜观测这未知的空间,那样,不是水面挡住了你的视线,而是你的思维根本无法超越时间的跨度。
以一个平常的视角看一看云龙湖,会感到心情放松很多。春天,往往是最先从土壤中诞生,在篱笆下成长的,然而,它也能在水的躯体中随意地发展和养成,不妨用手去感受一下水的温度,很多时候,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人和心急火燎的人需要的一种。仔细回想,总会感觉春天的水是最欢脱的,它经常像我家院落里的小鸡,一天到晚跑个不停,而秋天的水或者其他季节的水则常常是要么悄无声息,要么喜怒无常毫无规律,唯有这个季节的水最符合人们的心性。水,能给人一种静,当人们最需要在湖滨散散心,走走路的时候大概也是这个季节,它能洗脱人们过去一年乱糟糟的思绪上的旧尘,帮助人们梳理出有待填满的一个个的空格,甚至有时候它能使你的生命得以延续。为什么这么说,人一旦有了想要完成的目的就会不断向着预定的地点前进,即便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能以回光返照之势去完成本不能完成的事情。就如呆在沙漠里昏昏沉沉脱水的人,在他将要倒下的最后一步,眼前出现的是蓄满淡水的绿洲,那么他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拼过去,挣得他想要的水源。这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相反的道理。所以,往小处说,水是希望的象征。恰好,春也是希望的象征。农民们在土地上耕种,而思想家在头脑的水面上,心灵的大海中播种。
云龙湖,是今生相逢的最好的知己,是无法错过的梦中的诗篇——仁山钟灵,智水毓秀;吐吸千里,溉济六幽。春秋反复,烽烟未改龙山;新故革鼎,风雨今鉴云湖。